2011年2月8日星期二

悄悄消失的一點美好

這段日子,常常想起兩個字:
消失。

消失是很安靜的。

無聲無息,
無言無語。

突然,就消失了。

很久以前的某一晚,我發了一個古怪的夢,
我站在一個熟悉的海邊,
然後,四周的水、人、天、樓,
就慢慢地,很安靜地化成了粉末。

(不是一個災難片的場景,
是文藝片的氣氛~哇哈哈哈哈)

印象中,我沒有驚慌,
倒是很鎮定的,心裏說:噢,這樣子哦。


我不懂解夢啊,不過,
我們的城市正在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消失,
這也是事實。

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

初四那天,去參加了菜園村的新春糊士托
一路上,遇見許多有趣的人,

感覺是真的有點像胡士托,哈哈。

有一家大小來玩的,
有像嬉皮士打扮的,
有熱褲女郎,
穿梭其中的,是村民姨姨們,
張羅着炒麵、薄餅、糖水、薏米水等等小吃。

在新村展覽館那邊,
見到朱凱迪,他努力的解說,
為什麼要那麼積極地參與菜園村的活動,
為什麼要巡守,
為什麼還不搬走。

幾個人停下來聽,
然後有一位叔叔開始東拉西扯的,
一時說菜園村的地形像隻鳥,
一時又說是海馬,
把大家嚇跑了。

我那一刻,腦內停頓了一下,
問自己,到底我是抱着什麼心態來這裏?

就是可惜吧。

過年前,知道有這個活動,
我就跟自己說:「再不去,以後可能沒機會再去了。」

有沒有想到什麼大仁大義,
或是道德公義,
又或是社會結構問題?
我坦白的說,沒有。

但那在心裏酸酸的,
不輕不重,剛好擱下的「可惜」是實在的。



整個糊士托,很精彩。
欣賞路上畫來的小花,
不知道工人開工時,看到這條花路,
心裏會想些什麼?




一間間人去樓空的房子,
貼上了巨型的黑白照(柏齊及謝志德的作品),
以示他們仍在。




一邊看,是一邊嘆氣的說。

記得對上一次來菜園村,是參加導賞團。
最後一站是村長珍的家,她預備了紅豆湯和手工糯米糰,
招待我們這群陌生人。

我記得,是差不多日落的時間,
廿多位團友,坐在三間平房圍着的小空地,
互傳不同款式的碗子,
吃糰子吃得一嘴也是白粉,
然後房子裏走出兩隻很高大,但看起來很溫柔的黑狗。

有一家四口,大概是自己摸上菜園村,
見我們這兒很熱鬧,也湊上來,
村長也就豪氣的請他們一起吃。

對於我這個城市人來說,能把家門打開招待不相識的人,
這種分享的喜樂,是很難能可貴,也很難忘的。
畢竟,我要是在我家大廈跟人熱切地打招呼,
早就被人白眼了。

「我很想找回村長珍的家啊。」我說。
走了一段路,聽見一些狗吠聲,
然後是三隻黑狗,在鐵欄裏徘徊擺尾。
「這裏就是了。」輝說。



差不多一樣的日光,
卻沒有人了。


四處的房子,
牆破了,灶被砸了。
地上只剩下瓦礫,破舊的課本和孤單的鞋子。








最震撼的一刻,是看見那一望無際的爛地。



沒有了,就是沒有了。
消失了,就是消失了。

鼻頭酸了酸。

然後,聽見大家還是在快樂的唱歌,
搞表演,賣舊物,拍照...
有人在爛地上打麻雀,
有人在你追我逐,
有人聚在樂隊前,隨着音樂搖動身體。

我開始再想「菜園村」於我的意義。



菜園村是一個表徵而已。

它背後代表的當然可以是社會公義、深層經濟結構,
經濟主導等問題;
只是,我猜,那天來參加糊士托的人,
腦內想着的大概不會是這些有點艱澀的詞語。

也許,菜園村只是,很單純地,
代表着一些快要消失、美好的事情。

簡單的快樂、「種瓜得瓜」的滿足、
抬頭就看得見的天空、
在爛地上踢西瓜波的遊戲、
無拘無束的時光、
鄉村風味的小吃...
姨姨村民們,一生勤勞慳儉的勞動。



為什麼?為什麼美好的東西,就是會化成粉末,
慢慢消失?

我問自己。

他們為什麼就是看不見那美好?

有一點傷心了。

沒有留言:

發佈留言